那些总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人

那些总是满口仁义道德的人，实际上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。那些总是用道德去审判和惩罚他人的人，可能才是那个让天下崩溃的贼寇。今天我要说的就庚是桑楚。从前有个名为庚桑楚的人，隐居到了一处叫做畏垒山的地方，他在这里一居三年，结果原本贫瘠的畏垒山连续三年都是丰收之年。于是久而久之，当地的百姓就开始相互传言，说庚桑楚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圣人，我们要为他设立祠堂，建造宫殿，要像供奉神仙一样供奉他，像对待国君一样对待他。但奇怪的是，在听到这些百姓的奉承后，庚桑楚却表现的异常苦闷，他的弟子们都感到难以理解，于是就试着向其询问缘由。

庚桑楚说，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？春天的阳气蒸腾勃发，所以使得万物生长，秋天的季风呼啸而过，所以才能让庄稼成熟，春天与秋天的节气变化是自然规律所运行的结果。这和我本人又有什么关系呢？我听说，那些真正的圣人，应该像是没有生命的人一样，只是整日居住在一个斗室小屋之内。那些真正幸福的百姓，应该像是无事可做的人一样，不必非要做些什么才能延续生命。而现在，畏垒山的百姓却非要推举出一个圣者贤人，难道这样就能保证风调雨顺了吗？难道我愿意成为这种吉祥之物吗？也就是说，因为人性中趋利避害的特点，导致人们总是会对未知感到恐惧，这种未知可能是天气，可能是死亡，也可能是他什么人们不能理解的事物，为了尽量的避免这种恐惧，人们开始崇尚鬼神，开始撮土焚香，四处寻找胜利，一心盲从权威，总是企图将自己生的希望寄托于这些在自己以外的事物之上，却从未想过去了解导致这一切自然发生的规则。

听到这里，他的弟子疑惑的问道，从尧舜时期开始，治理天下，就要尊敬贤德之君，任用才干之人，表彰良善之士，赏赐鸿儒之徒，天下的风气不始终如此吗？不应该如此吗？难道不应该以圣人治理天下，以道德来教化百姓吗？庚桑楚说，你看那些自诩为圣人的名士，却总是穿梭在六国之间，整日游走于国君之列，他们拼了命的想要表现自己，发了疯一般的宣扬语，这又怎么能称得上是淡泊名利呢？至于你所说的尧舜二人，他们又有什么值得推崇的地方呢？像他们一样的去分辨善恶贤愚，就像是在好端端的院墙上耕种一些没有任何用处的朋友。像是一个爱美的人，为了引起别人的关注，就一根一根的梳理发型。像是一个做家务的人，为了让他人看到自己的劳动，就恨不得一粒一粒的下锅煮米，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不只能带来一种自欺欺人的安定吗？

如果君主号召要推举贤良以确定谁的地位更高，那民间就会出现勾心斗角。如果君主号召要推去才干，以确定谁能够得到任用，那民间就会出现弄虚作假，因为这是励志所在。一句不痛不痒的道德说辞，又怎么会影响人们对于私利的追求？有的儿子为了私利去毒害父亲，有的臣子为了私利去屠杀国君，有人为了私利在大白天抢劫，有人为了私利在太阳底下偷窃，而企图使用道德来约束人们对于私利的追求，这个就是导致天下混乱的根源，然而因为这种道德能够让一小部分人获得利益，所以它必然可以流传千世，要我说，在千年之后，可能还会上演人人相食的场景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圣人之道吗？

接下来出现了一个关键人物，叫做南容趎，也可以理解为是难容处代表着一个陷入困顿，难以和世界甚至自身相处的人，也代表着一个秩序崩溃，陷入了混乱，找不到解救之法的天下。在听到庚桑楚的讲述后难如楚问道，我们应该达到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呢？如果没有了道德体系，那我们应该追求什么呢？庚桑楚说，保全你的身心，护养你的生命，不要让你的思虑总是被这些外物所牵累。听起来就像是一番套话。因此南如初感叹的说道，盲人的眼睛和普通人的眼睛在外形上我看不出什么区别，然而盲人的眼睛却看不见东西。失踪者的耳朵和普通人的耳朵在外形上我看不出什么区别，然而失踪者的耳朵却听不见声音。所以在我听来，老师说的这些话，我也仅限于是听到而已，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义。

庚桑楚说自己没有能力为他解答，于是就让难容处去拜访老子。那像难容处这样的人，或者说一个秩序崩溃的天下，到底应该追求什么呢？难容处跋涉了七天，终于来到了老子的住所。两人刚一见面，老子就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，他说，你的身后怎么会有这么多人？难容处吓了一跳，赶忙回头一看，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影。老子所说的人，其实指的不是什么具体的人物，而是说人的思想。一个处在社会中的人，其思想必然会受到他人的影响。

一旦他所坚持的理念崩溃，比如说我立志要做一个善人，结果因为做善人太累，或者说遭受了某种打击，导致他开始怀疑起以后，他就会陷入到巨大的矛盾中。这种陷入矛盾的过程，就像是在春秋战国时期，往常的仁义体制崩溃后，列国的思想家都纷纷提出解救之道，想找到一个长久的治国方法，却发现无论是偏左还是偏右，都只能维持片刻的安定。所以难容处才公道。

我如果不聪明，人们就说我愚昧无知。我如果太聪明，人们就说我自作聪明。如果残酷不仁，就难免要伤害好人。如果广伸仁恩，就难免要伤害自己。不讲信义会影响他人，太讲信义又会影响自身。在这样的情况下，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呢？像聪明、仁爱、信义，都是世间所标榜的价值，成为世人眼中的好人就会感觉到劳苦。而如果不成为这种人，又难免要遭受口舌之灾，那应该怎么办才好呢？

老子是这么说的，假如一个人能够随茶随饭，用来保养自己的身体，能够搁置思虑，用来修养自己的精神，能够知晓自身，从而去试着理解他人，就已经杜绝了大多数的灾患。如果在这种情况下，还是有不同的灾祸接踵而至，那就是天命使然而不是你自身的问题。所以你白天担心做的不够好，没有得到更多的怪物，到了夜晚也会自相矛盾，担心在这样就会是最真实的自我。

人类大脑厌恶复杂的逻辑，喜欢直接用名称和概念来定义事物的本质，习惯为一件事物贴上标签来代替思考事物本质的过程。这也就是道德经所讲的名，他执着于分辨好与不好、知与不知、善与不善行与不行，但却不知道一旦陷入这种对毅力的状态中，就已经与真正的大道相差甚远。越想要得到，反而失去的越多，探究的越深，反而却愈加痛苦。比如说老子让难容处去掉善的概念，那他就会想当然的认为这是要让我做一个不善的人。他理解不了善与恶、好与坏、有与无之间的那个状态，也就是人们最自然的状态。所以接下来出现了一句话，叫做“寇莫大于阴阳，无所逃于天地之间，非阴阳贼，之心则使之也”。世界上危害更大的强盗，不是山上的土匪流寇，也不是庙堂里的贪官污吏，而是人人都无处可逃的分别之心。

为了更好的解释这一概念，庄子还举了这么一个例子。假如我们在街上行走，不小心踩了一位路人的脚，那就要连忙抬起脚来，然后再向路人道歉。然而，如果只踩了父母的脚，那道歉可能就不是更好的做法。为什么会这样呢？因为真正的礼节是不分彼此，更好的道义是不分你我。也就是说，我们要去掉这些束缚自然本性的累赘。真实的情感其实不需要任何的解释，人们看到弱小就会感到同情，这才是率性而为，自然而然的善举，而不是站在讲台上向着世人宣告自己的善行。真正发自内心的道德，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奉行，如果道德到了要奉行的程度，那就说明人们已经失去了道德，所以说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，恰恰是损害仁义道德的元凶。

再往下，庄子又讲了一个极为抽象的概念，生命一旦产生，就必然会在彼与此、是与非之间不停的左右徘徊。每当我们对一件事物产生了彼与此是与非的观念之后，这种观念就开始不断的变化，一段时间变成对，一段时间又变成错。这就像是我们看到了一则资讯，然后凭借自己的观念或者是资讯中的观念来对其定性，贴上标签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，真相被不断的揭开后，这种定性要被来回推翻。错的有可能变成对，对的也有可能变成错。资讯事件的对错变化是因为我们不了解事件的真相，同样我们也很难通过该概念和名词去了解一件事物的本质。因为事物的本质根本就不存在是非的区别，它既可以为是，也可以成非。

在文章的结尾部分，庄子提到了这么一个故事，他说，大羿在捕鸟的时候，总会去设置一些诱饵，如果小鸟迎着诱饵飞来，那大羿就一定能够射中。假如整个天下也是一个巨大的捕猎场呢？这就像是商汤用庖厨来收买伊尹，秦穆公用五张羊皮去拉拢百里希一样。

人们总是会被自己执着的东西所困，这些东西可能是某件物品，某个情绪，可能是名声地位，或者是善恶是非的概念。一个失去双脚的人之所以不加以掩饰，是因为他已经将毁誉置之度外。服役的囚徒登上高处而不存畏惧，是因为他已经忘掉了此生的区别。这种人尊重他他却不感到欣喜，侮辱他他也不会感到愤怒。他不会为我，必须我应该我当时我如果感到痛苦，不会因为多过能力的欲望而追悔莫及。因此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固步自封。有人的幸福是去到彼岸，而有人的快乐就在此时此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