品读西汉时期《洞箫赋》

品读 西汉时期《洞箫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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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:58云门夜雨——谭宝硕来自箫笛逸家

王褒，字子渊，四川资中人，生活时代约在汉宣帝。《汉书》上说他“生于穷巷之中，长

于蓬茨之下，”因有俊才，后来做了皇帝的高级奴才。他写的《洞箫赋》，本是为了娱侍皇帝的儿子。《汉书·王褒传》上说：“娱侍太子，朝夕诵读奇文及自所造作。（太子）疾平后，乃归。太子喜褒所为《甘泉》及《洞箫》颂，令后宫贵人左右皆诵读之。”看来，王褒其人所做《洞箫赋》，不仅能够娱人，而且还能治好人病。后宫三千佳丽都会诵读，可见非同一般。《洞箫赋》对后来马融《长笛赋》、嵇康《琴赋》诸作均有一定的影响。马融在《长笛赋》序文中阐述其创作动机时说：“追慕王子渊、枚乘、刘伯康、傅武仲等箫、琴、笙颂，唯笛独无，故聊复备数，作长笛赋。”由此可见其影响。谈到《洞箫赋》必然要提到枚乘，据《文选》记载枚乘应是最早写音乐赋的作者，但他的《笙赋》早已亡佚，所以无从考证。而他的《七发》之一部分就描写了音乐，结构上主要是从琴的取材、制器、乐声等方面来展开的。王褒的《洞箫赋》基本上可以看做是对《七发》中相关的片断的扩充，但《七发》并不以音乐命名，而且音乐也只是其一部分，所以《洞箫赋》应是现存最早的、以音乐为题材的作品。下面，就简要试读一下。

《洞箫赋》一文，大致可分为五个部分来理解，其中一些一般字书上都难查到的字，做了一番技术处理。

（一）洞箫产地

“箫干之所生兮，于江南之丘墟。洞条畅而罕节兮，标敷纷以扶疏。”文章一开始就谈到洞箫产地。说它产于江南荒原中，洞箫所用的竹子，身长通畅（条畅），竹节很少（罕节），枝盛（敷纷）叶繁（扶疏）。文章接下来说，“徒观其旁山侧兮，则嶇嶔巋崎，倚巇迤靡，诚可悲乎其不安也。”这种做洞箫的竹子生长在山旁，山势非常险峻，使人看了提心吊胆。不过也会让你心旷神怡，因为它“弥望傥莽，联延旷荡”，远处看它郁郁葱葱，无边无际（联延）。那么，它的生长经历呢？“托身躯于后土兮，经万载而不迁。”“吸至精之滋熙兮，禀苍色之润坚。感阴阳之变化兮，附性命乎皇天。”《洞箫赋》说做洞箫的竹子是吸了日月精华（至精），感受到了天地（阴阳）的变化，才会竹身润坚，竹色青翠。清晨有朝露，竹畔有泉水（玉液）在滋润它，“朝露清泠而陨其侧兮，玉液浸润而承其根。”这样的竹子，做出的 洞箫，当然就“谥（号）为洞箫”了。据考古资料，我国现今最早发现的笛子遗物在河南贾湖，于今8000多年了。它的材料是用鹰、鹤一类飞禽的胫骨做的。而后来衍生的箫，也不会晚于汉代。为了区别，人们把“笛”叫做“横吹”，把“箫”叫“竖吹”。由于箫的音色醇厚、柔和，幽静中见苍凉，呜咽里显怅恨，故历来受到国人的喜爱。

（二）洞箫演奏

“于是乃使夫性味之宕冥，生不睹天地之体势，暗于白黑之貌形形。”对于乐感最强的人，莫过于盲人（性味宕冥），他们看不见天地本来形体，更分辨不出物体的五颜六色，由他们来吹奏洞箫是再合适不过了。“故吻吮值夫宫商兮，和纷离其匹溢。”他们的唇吻（吻吮）发出的声音（宫商），空气中都会散发（纷离、匹溢）出洞箫的美妙声响，显得那么婀娜多姿（形旖旎以顺吹兮）。“或混沌而潺湲兮，猎若枚折。或漫衍而骆驛兮，沛焉竟溢。”有时箫音浑然天成（混沌），如同涓涓不断流水（潺湲），忽然又如树枝（枚）断裂（猎）；有时箫音犹如连绵不断的流水（漫衍），忽然泛为浩浩汤汤（沛)的大江，波涛汹涌（竟溢），一往无前。有时箫音又十分凄厉，有时又静如处子。幽咽之声，若近若远。在第二个层次中，作者王褒借盲人吹箫之喻，形容了洞箫声音的美妙。箫音由其自身特点。其音低回婉转，人在失意时，人在思念他人时，人在陷入无名惆怅时，更引起人的共鸣。唐人李白有一首《忆秦娥》，其中有“箫声咽，秦娥梦断秦楼月。秦楼月，年年柳色，灞陵伤别。”该曲流露出的孤独凄凉，极尽情绪渲染之能事。这也就证明了，洞箫在抒情方面有多大威力。

（三）听箫生情

“若乃徐听其曲度兮，廉察其赋歌。”《洞箫赋》的作者说，假如你慢慢听着（徐听）洞箫乐曲，就会领悟到（廉察）它的韵味。“故听其巨音，则周流泛滥，并包吐含，若慈父之畜子也。”当你听到洞箫发出洪亮的声音（巨音）时，你会感到箫音的流畅（周流）圆润（泛滥），音色的饱满（吐含），如同慈父教子。“其妙声，则清净厌瘱，顺叙卑达，若孝子之事父也。”当你听到娓娓道来的箫音时，你会感到乐声静谧（清净）而深邃（厌瘱），冲和平淡，如同孝子事父。当你听到箫音嘹亮(武声）时，你会感到电闪雷鸣，振聋发聩。“其仁声，则若凯风纷披，容与而施惠。”当你听到洞箫发出了和畅之音（仁声）时，你会感到如沐和煦的南风（凯风），宽厚如同长者。有时候，洞箫发出的声音仿佛杂乱无章，实际上井然有序（或杂遝以聚敛兮），有时候声音散漫却顷刻停息（或拔摋以奋弃）。有时声音恬淡，畏缩不前（时恬淡以绥肆），有时又如怒江溃堤（时横溃以阳遂）。在第三个层次，《洞箫赋》的作者王褒用了一系列的比喻，来形容箫音的美妙。这种美妙是作者调动大自然物象进行比喻的结果。如果我们在描绘难以捉摸的声音时，仅说“美妙”、“悦耳”之类的词语，那么这种感觉就太抽象了。唐人白居易写了著名的《琵琶行》，他也是能化抽象为具体的高手。他说：“大弦嘈嘈如急雨，小弦切切如私语。嘈嘈切切乱错弹，大珠小珠落玉盘。”

（四）洞箫的教化作用

“故知音者乐而悲之，不知音者怪而伟之。”作者说，懂得洞箫的人会随着箫音起伏而产生情绪波动，不懂的人听了也会啧啧称奇。听到伤心的箫音说，人们总会悲伤抹泪（故闻其悲声则莫怆然累欷，撆涕抆泪），听到欢快的，人们无不喜笑颜开（其奏欢娱则莫不惮漫衍凯）。作者此时点出了听洞箫的意义：“感阴阳之和而化风俗之伦”含义为，人们感受到了阴阳之气后，就要变成教化的力量。古人说，“乐与政通”，其意思是指音乐要为政治服务，如果这种音乐不为统治阶级所欣赏，那么其必是“乱世之音”。中国儒教的集大者孔子明确提出，安邦治国的人必须要具备“礼乐”的政治素质，才能去“平天下”，一般百姓更要天天灌输这些理论。中国其后的历代统治者，莫不仿而效之，连绵千年。其实，中国历朝的统治者并不遵守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。随便翻开廿四史中的一本，国家权力的更替，无不充了血腥和杀戮。就《洞箫赋》的作者所处的时代看，刘姓的汉家王朝并没有在王褒的《洞箫赋》的教化下万万岁。不过，王褒本人由于伺候刘家有功，擢为谏议大夫。有意思的是，他的《洞箫赋》没有拍到刘家长治久安的马屁，却因描绘洞箫有方，而流传了千年。

（五）曲终

“状若捷武，超腾逾曳，迅漂巧兮；又似流波，泡溲泛jie,趋巇道兮。”洞箫的演奏进入尾声了。这时箫音如同拳脚高人（捷武），腾挪转身，身轻如燕；又如流水翻滚，穿进狭窄山道（巇道），奔腾向前。水声澎湃，波涛掀天。 *** 过后，“逍遥踊跃，若坏颓兮。”箫音渐渐远去（逍遥），声音舒缓下来（坏颓）。“优游流离，踌躇稽诣，亦足耽兮。”箫音开始在似有似无之间徘徊（流离），若隐若现（踌躇），使听者还想品尝（耽）。“终诗卒曲，尚余音兮。”箫音结束了，似有袅袅余音，绕梁三日。“吟气遗响，联绵漂撇，生微风兮。”如果这时有了微风，箫音还会重响（遗响），绵绵不绝（联绵）飘入你的耳中。“连延骆驛，变无穷兮。”你就会感到韵味悠长的箫音，給人带来无穷的享受。

《洞箫赋》基本上通过“生材、制器、发声、声之妙、声之感、总赞”的顺序来写洞箫这件乐器，这也成为后来音乐赋的一个固定模式。汉代以前，横吹、竖吹的管乐器统称为笛或邃，所称箫者应该是排箫，所以《洞箫赋》之箫应为排箫。从赋中“吹参差而入道德兮，故永御而可贵。”中的“参差”也可知此处洞箫为排箫，因为古时洞箫又有别称“参差”。排箫即洞箫或箫，据《尔雅·释乐》郭璞注曰大箫“编二十三管”，小箫“十六管”。

箫作为一种民族乐器，已流传千年。几千年来，当人们欢庆自己的节日时，它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。试想中秋明月下，人们赏月吃月饼，欣赏箫音，此时摇滚能取代吗？箫音流淌在血液里，民族自豪油然而生，又是何其振奋。忧伤就此带走，为着明天的希望，将重新开始新的劳作。

《洞箫赋》一文就此结束。

多于的话。历史是向前的，洞箫的发展也不例外。一首谭宝硕的箫曲《云门夜雨》，就让该曲作为本文的结束吧！在夜雨声中，在雷劈电闪里，洞箫发出了它那变化莫测的天籁之音，四周一片寂静，箫音这时开始飘入耳际。妙哉！此时，我宠辱皆忘，灵魂升华了!《洞箫赋》中那些脍炙人口的名句，徐徐从唇边溢出：

“孤雌寡鹤娱优乎其下兮，（仙鹤独自梳羽竹林兮，

春禽群嬉翱翔乎其颠。啁啾鸟儿扑闪新篁间。

秋蜩不食抱朴而长吟兮， 脱壳蝉吱吱吸长生露兮，

玄猿悲啸搜索乎其间。” 红脸猴哀嚎觅侣伴。）

......

《洞箫赋》